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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马识途:老马识途 初心如磐

07-马识途:老马识途 初心如磐

马识途:老马识途 初心如磐


马识途,重庆忠县籍革命家、作家、书法家,电影《让子弹飞》原著作者,生前曾担任过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与巴金、张秀熟、沙汀、艾芜并称“蜀中五老”。马识途因病医治无效,于2024年3月28日19时25分去世,享年110岁。其代表作有《在地下》《夜谭十记》《沧桑十年》《清江壮歌》等,其中《夜谭十记》还被改编拍摄为电影《让子弹飞》。

2024年元旦刚过,马识途迎来了110岁生日。天寿之年,世所少见,远亲近邻、友朋故交的问候纷至沓来。不过,祝福皆收,过寿则免。“不做生,不接访,不收礼”,这是马识途老早给自己定的规矩。

生日这一天悉如平常。马识途穿着淡绿色夹克,跟几个好友聊天,谈诗,写对子。兴之所至,便挥笔写下一首自寿诗,其中写道:“壮岁同许孺子牛,老来自诩识途马。终身成就乃过誉,百年巨匠未自夸。”

这位少出夔门、志怀报国,在战火硝烟中走出来的战士,经过大时代淬炼和锻造的作家,把一生的刚毅和赤诚献给了国家。晚年的生活闲适恬淡、旷达从容,每日最喜欢的是拂尘开卷、读书写作。

前段时间,他对苏轼生发了浓厚兴趣,还仿古五言诗写了一首200行《东坡长路行》。厚厚一沓稿纸上,开篇第一句便是“行行重行行,道路长且阻”。“苏轼一生都在行走,经历很多磨难,其实我跟他一样。”手指摩挲着文字,记忆的闸门渐渐洞开,往事历历,浮现于他眼前。

“我一直在走路,一直在为寻找什么而走路。”在战火纷飞的年月里,目睹山河破碎、国家板荡,马识途苦苦寻找投身报国之路,直到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他才终于“老马识途”“找到了真正的道路”。面对党旗郑重宣誓后,他把名字由“马千木”改为“马识途”。此后,投身中国革命,戎马倥偬,历九死而一生。

马识途一生创作了700余万字作品,但他真正的创作生涯开始于20世纪60年代。“我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吟诗作文,后来还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受教于闻一多、沈从文等文学大师,也写过一些篇什。”可他当时从事的是地下秘密工作,别说写文章了,片纸只字都不能保留。新中国成立后,他又投入社会主义建设之中,从来没想过当作家。

1959年,新中国成立10周年,《四川文学》主编沙汀约马识途写一篇纪念文章。马识途盛情难却,根据自己的革命经历写了一篇《老三姐》,在《四川文学》刊出后,随即被《人民文学》转载,引起中国作协党组书记邵荃麟的注意,他邀请马识途加入作家队伍中来。

可是,马识途当时担任西南局宣传部副部长、科委副主任、中国科学院西南分院副院长,一肩挑三副担子,哪有时间搞创作?他连连推却,邵荃麟又说:“你写革命文学作品,对青年很有教育作用,你多做一份工作,等于你的生命延长一倍,贡献更大,何乐不为?”

“过去沉积在我的记忆底层的人和事,一下子被翻腾起来,像走马灯似的在我的眼前转动。”就在这时,马识途失散20年的女儿也找到了,情感的波涛一泻千里。

1941年1月,由于叛徒出卖,他的妻子刘蕙馨与中共鄂西特委书记何功伟一起被国民党逮捕、英勇就义,当时马识途的女儿才出生一个月。刘蕙馨在赴刑场途中,将女儿放在路边的草丛里。幸运的是,女儿被好心的工人抚养长大。一直以来,马识途四处打听寻找,终于有了下落。

“我尊敬的何功伟、我的爱人刘蕙馨烈士,以及失而复得的女儿带给我的情感冲击,都激励我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这让我欲罢不能。”但,白天都是满满当当的工作,写作时间从哪里来?“每天从办公室下班回家,就面对书桌上的稿纸。”马识途坚持写,一连开了180多个“夜车”。

1966年春,小说《清江壮歌》正式出版,开印就是20万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天津、四川、武汉的广播电台先后全文连播。小说既有革命斗争的悲壮,又有人性的馥郁芳香,成为名副其实的红色文学经典,镌刻在几代读者的记忆中。

在创作时,马识途对传统文学有更多偏爱。“中国传统文学中简洁、传神、幽默的东西,我们是不能丢掉的。”他身体向前挪了挪,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最重要一点,就是为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

在他看来,一句富于特征的话,人物就能树立起来;很复杂的场面,三言两语就描写好了。“就像是摆龙门阵嘛,摆得地道、巴适、贴心,乡亲们听得快活高兴。”长篇小说《夜谭十记》就是在龙门阵里“摆”出来的。

小说讲述了民国时期一个冷衙门里10个科员的奇遇,揭示了旧社会人情的凉薄和道德的虚伪。说起这部小说缘起,马识途可是“蓄谋已久”。战争年代里,马识途为了掩护身份,不断变换职业,与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交往。他看到衙门里的一些科员,三五结伙,到人家里去坐冷板凳,喝冷茶,扯乱谈,自寻其乐。他暗自惊喜:“我简直像站在一个才打开的琳琅满目的宝石矿前一样,这是多么丰富的文学创作素材呀。”

从1942年动笔至完稿,他断断续续写了40年。1983年,《夜谭十记》出版,开印又是20万册。著名出版家韦君宜看后赞叹:对那些科员和旧衙门,作者真可以说是熟透了。读者看来不费力,而作者的功力正在此处。2010年,《盗官记》一章被改编成电影《让子弹飞》,让无数观众见证了经典文学的多样魅力。

经历过时代的沧桑巨变,马识途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话不完的英雄、写不完的作品、挥洒不完的热情。他慨叹:“在我生活过的一百多年里,中国发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啊!中国人民为争取自由民主而进行的革命是那么地悲壮,又是那么地绚丽。多少慷慨悲歌之士,多少壮烈牺牲之人,这些都是非常丰富的文学素材,而我却没能写出它于万一。”

“岁月莫从闲笔过,学问须向苦中求。”过了百岁,马识途依然紧握手中的笔,在诗词、剧本、小说、古文字研究等众多领域进行着不倦探索。2020年,马识途106岁,小说《夜谭续记》出版。他觉得自己“老且朽矣”,应让年轻一代站在历史舞台的最前面,遂正式宣布封笔。

但,封笔封不住创作的冲动。次年,他的《马识途西南联大甲骨文笔记》便出版了,“对西南联大课堂上大师讲授的甲骨文等古文字的回忆以及对古文字的说解,也许是我这老人所能做的最后一件功德的事吧”。

马识途特别重视新生代作家的壮芽生长:“我们寄希望于青年一代,我们愿意做辛勤园丁,做护花人,并且‘愿请东君长做主,千红万紫满春园’。”2014年,马识途义卖了书法展上的200余幅作品,并把义卖所得全部捐赠给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学院为此设立“马识途文学奖”,用以资助品学兼优的大学生。至今“马识途文学奖”已经颁了8届。

“无悔无愧犹自在,我行我素幸识途。”马识途虽已驾鹤西去,但他的辞章文采、丹青翰墨,他的爱与忠诚、坚忍挺拔,早已变成文艺创作的刻度、民族精神的觇标,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传递与激荡。

文/刘江伟 据《光明日报》

 

奈飞版《三体》史上最贵、雨果奖多项入围

中国科幻加速“文化出海”


短短十余天,中国科幻正在这个三月下旬持续出圈。先是3月21日,奈飞版美剧《三体》全球上线,该剧以每集平均2000万美元的预算,成为奈飞有史以来单集投资最昂贵的项目之一;接着在英国当地时间3月29日,2024年雨果奖最终入围名单公布,中国科幻作家及相关作品入围了9个重要奖项。

社交媒体上,有网友用“集中爆发”来形容中国科幻,这或许有些为时尚早。但在记者3月31日进行的采访中,多位中国科幻界资深人士都表示,中国科幻正在加速“文化出海”,愈发深刻地融入世界科幻版图,在新时代讲好中国故事的大背景下,中国科幻正扮演着更加重要的角色。

奈飞版《三体》

为中国科幻呈现更多可能

作为全球发行量超2000万册、被视为“中国科幻标杆”的《三体》,其影视化改编一直备受关注。从几年前B站推出的动画版《三体》,到腾讯视频的国产剧集《三体》,几乎每一个版本的诞生,都引来过各种争议。科幻迷们既期待《三体》里的宏大世界能影视化,又十分担心原著被“毁”。

总共8集的奈飞版《三体》采取了一次性上线的形式与观众见面。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不但是中国科幻IP首次登上外国主流流媒体平台,而且此次播出范围覆盖全球超190个国家和地区,为中国科幻带来了迄今为止最大的观众群。不但如此,该剧以单集2000万美元的平均预算还成为奈飞有史以来单集投资最昂贵的项目之一。而出任该剧剧作顾问的,正是《三体》作者刘慈欣和英文翻译刘宇昆。

大手笔的制作赚足了眼球,但就目前观众反馈来看,该剧口碑两极分化较为明显。不过,在中国作协科幻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科普作协副理事长、南方科技大学科学与人类想象力研究中心主任吴岩看来,奈飞版《三体》的独特表达和风格,为更多中国科幻IP在国际上的展示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奈飞版《三体》以国际视角的叙事风格让中国色彩的‘宇宙浪漫’走向了世界,剧集上线这几天,我正好在欧洲的挪威、瑞士和意大利三个国家参加了三场科幻主题会议,明显地感受到了《三体》的海外影响力。”在挪威奥斯陆一家知名书店,吴岩甚至看到了店里为刘慈欣《三体》小说精心制作的专柜陈列,“极少数中国作家能有这样的待遇,这个现象背后就是中国科幻越来越有影响。”

“雨果奖一次性入围9项也证明了中国科幻的影响。”吴岩认为,中国科幻虽然本质是科学幻想,但也传递着中华文化的思考和内涵,“由此形成的一股新的以中国科幻为代表的‘文化出海’热值得思考,除了体现《三体》本身的全球传播性,也说明中国IP的价值观和表达方式在影响着国际市场。”

立足原创性

以本土经验讲好中国科幻故事

在吴岩看来,中国科幻文学在经过100多年的努力之后,通过“文化出海”正在世界上建立起独立地位,“刘慈欣的《三体》获国际大奖,被奈飞投入巨资改编,以及《流浪地球》创下骄人票房,还有成都去年举办第81届世界科幻大会、雨果奖9项中国科幻入围等,都是这种地位的很好说明。”

不过,他也指出,中国科幻在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存在不少问题。比如创作上的创新乏力、产业发展上的思路单一等。“主要原因在于市场驱动型导致了创新领域的狭窄化,盲目追求获奖导致了科幻创作与本土生活之间的严重脱节。因此,立足本土经验,同时对未来中国科幻的发展保持一种开放式态度显得尤为关键。”

如何理解中国科幻的本土经验和开放式的态度?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副院长李广益认为,这种经验应该是带有中国独特文化基因的、对于世界能够产生一定冲击力的文学表达,“一方面,要进入科技飞速发展的中国当下社会中,去捕捉各领域的生产生活图景中超越现实的闪耀未来光辉的东西;另一方面,也不能闭门造车,要广泛地与世界科幻对话,在全球未来主义大潮中,去努力汲取先进的创造性思想,为中国科幻发展提供更多灵感源泉。”

当然,在继续稳定地做好原创并积极融入世界的同时,还要注意如何让中国科幻更具传播性。“这次我在海外开会,不少汉学家就提到,他们也在聚焦中国科幻。这其实是很有意思的新课题,过去,汉学主要研究对象是中国古代文化和当代文学,细分到中国科幻领域似乎是新趋势。”吴岩表示,科幻终究比较小众,或许还是要依赖发达的影视工业来加以赋能,“经典的中国科幻通过影视画吸引全世界关注,那么市场就会对中国科幻有更多需求,以中国科幻讲好中国故事才更大有可为。”

 据新重庆-重庆日报